我和我的祖国相遇在1991年,一个久雨初得晴的初春。这一年的世界并不平静,就像之前和往后的许多个春秋一样,时有风雨晦暝。
初识我的祖国,确有几分“云胡不喜”的意思,阳春召我以烟景,在这万物生发的季节,一山一水、一花一木都分外惹人爱。在我小时,我的故乡也格外小——夹峙在两座小山中,中间穿流过一条小河——但又分明很大,大到足以承载我极小而又极大的喜与忧。一座山脚有我百去不厌的龙泉公园,另一座山上有松柏交映的烈士陵园和可以登高远眺的岚光阁,在这里俯瞰,是欣赏那条细细小小的竹皮河的最好角度,这并非是特定角度造成的某种格外的美,实在是彼时这条小河又黑又臭,有些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”。后来,经过不断整治,这条小河也渐渐有了渌水之波澜,两座小山也愈发青翠,虽然他们没有庐山的绝、青城的幽,也没有长江的雄浑和黄河的澎湃,但我想,这小小的青山绿水和祖国处处的大好河山一样,我都会一辈子爱得深沉。
深知我的祖国,在岁月中,也在书本中。小时读《世说新语》“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,在洛见秋风起,因思吴中菰菜羹、鲈鱼脍”一段,想到的不是桑梓之情,不是叶落知秋,而是莼羹鲈脍的鲜美肥腴。想不到的是,在2013年秋风渐起的时候,我竟定居到了中吴要辅,才住长江头,又住长江尾。说到江南,有春来江水绿如蓝,更有“不时不食”的讲究,而论吃时鲜,秋季真是大好的时节!莼鲈藕螺且不说,“秋风起,蟹脚痒”恐怕是无人不晓了,大闸蟹不仅要按时节吃,更要按产地吃,最一等的自然是阳澄湖蟹了,虽然现在市面上现在多是“洗澡蟹”。像这样的产地美食,还有许许多多分布在祖国的各处,像盐池滩羊、金华火腿、洪山菜薹,样样都惹人垂涎,更不用说结合做法后的八大菜系、南北珍馐,难怪有人说,祖国的土地一寸都不能丢,谁知道能长出什么好吃的?其实初来常州的时候,对于偏甜的常州菜并不太适应,好在现在不是有了莼鲈之思就要“命驾便归”的年代,城市包容了各异的风味的滋长,电商和物流填补了口腹的愁思,更不用说外卖的兴起——“人在家中坐,饭从天上来”。国人在吃这个字上格外用心,似乎牵涉到这一点,便有极其坚韧不拔的意志和井喷泉涌的妙思,但我想,这也许有些倒因为果,应该是国人先承载着这样的精神,在5000年文化熏陶下产生的自强不息、海纳百川、革故鼎新的精神,体现在吃上,便催生了粮食自给的奇迹和灿烂丰富的饮食。从故乡的早堂面到常州的银丝面,对每一道菜、每一餐饭,到每一个同举筷子的骨肉同胞,到大家共同创造的灿烂文化,我都会一辈子爱得深沉。
我和我的祖国相看两不厌不觉已近三十个春秋了,在这个不平静的初秋回想起初遇的那个初春,我想,我有我的祖国、祖国有一个又一个我,我们就不惧任何风雨。
(市人大 严天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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